【艾尔海森×你】数字生命会梦见电子羊吗?
✨是看了《流浪地球2》的脑洞
✨点就看理智的人如何发疯(?)
✨正文1w2+,仍觉词不达意
1
教令院外阳光熹微,阳光撞破翠绿的枝叶,在地面上留下被吹皱的点点光斑。
“艾尔海森学长,”少女坐在凉亭的长椅上晃着腿,帽檐上的银色徽印闪闪发光,歪头笑盈盈地笑:“你要挑我做助理书记官吗?不要的话我可就留在妙论派教书啦。”
沉默一会,似乎是另一个人点了点头。
“好耶!”女孩眉眼弯弯地跳下椅子,抱着书跑过来,漂亮的棕色长发随着动作摇晃,绿色的学生长裙摆动间露出白皙的肌肤:“那学长以后可要多指教了!”
2
“希洛娅呢?”艾尔海森蹙着眉,手中的笔顿住,绿色眼眸看向一旁面生的助理:“让她过来。”
助理是个有点内向的小姑娘,被代理大贤者这么一问,猝不及防结结巴巴回答:“她今天复工以来就没有出现过,教令院临时派了我过来,如果您有什么需要……”
“没有。”艾尔海森垂下眼睛,继续审视那一沓厚厚的经费申请:“请出去,你在这里对于我的效率没有好处。”
小姑娘如蒙大赦一样松了口气,急忙出去了,临走前回头小小声加了一句:“代理贤者大人,有消息我会及时告诉您的!”
房间里重新回归了沉寂,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驳回一位妙论派学者的申请,百叶窗外是照不进来的明媚春光。
“不、不好了,艾尔海森大贤者!”突然门被推开,刚才的小姑娘有些冒失地冲进房间:“我刚刚听到,希洛娅前辈,由于昨天城里的冲突,不幸被波及而牺牲了。”
艾尔海森细微地顿了顿,抬起头来审视着她,一瞬间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让她不自禁别开眼神。不过他很快又低下头,一边在表格空白处为某位粗心大意的填表人指出一个文法错误,一边冷声道:“知道了,上班时间未经我允许请不要进来。”
小姑娘愣住,随后颤巍巍地道了句“节哀”后赶忙退了出去,留下眉头蹙得更紧的代理贤者。
艾尔海森的办公效率一向极高,凡事争取在上班时间全部完成——当然,实在完不成的工作就会被果断推到第二天的上班时间去——只要保证他每天能够准点在教令院的钟声响起时恰好迈出办公室的大门就行。可今天似乎不太一样,钟声响起时,艾尔海森放下手上的羽毛笔,却突然有些晃神地发了会呆。
死亡在语言学里被定义为,一个生物从活着的状态,走向死的状态,并逐渐腐败消失。他也并非没有经历过身边人的死亡,浅薄得想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的一阵烟雾,又厚重到让他流不出一滴眼泪。
可艾尔海森还没有想到过你的死去,无论他被誉为多么理性和智慧。太突然的离开有时候甚至算不上一场告别——特别是对于你这种把惜命摆在脸上的人来说,很难把你和死亡这两个词联想到一起。
艾尔海森收回游离的目光,唇线抿得很直,眼瞳中冷绿色的虹膜处收缩,赤色的瞳孔却似乎微微放大,就像是某些不可抵挡的情绪在侵蚀着理智。
他走出办公室,像以往一样打开隔音耳机回家。
3
卡维是在将近半夜回来的,带着风尘仆仆的尘埃和夜晚的露汽,向白天助理一样猛地推开了门。
艾尔海森预先打开卧室的门,准备对于可能出现的一夜无眠现象率先给予警告,可是卡维扔下行李先开口了:“艾尔海森,我听说希洛娅……去世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唔,他想起来这两个人关系确实很好。艾尔海森扶着门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指尖发白,缓缓呼出一口气:“我以为你在得到她的消息时会一起知道前因后果。”
他不想谈这个,说完就要关门,可是却听到卡维烦躁的声音:“我不信她死了!在我没看到尸体之前、在没给她报仇之前我都不信!”
艾尔海森很想告诉他不要认不清现实,人死了就是死了,可是话到嘴边却转成了更冷漠的回应:“根据小孩的说法,她被扔到了山崖下,找不到尸体也报不了仇。”
“我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觉。”
卡维愣了一阵,突然怒视着艾尔海森,咬牙切齿,眼眶发红:“艾尔海森我真是搞不懂你,我这个直系学长都要心碎了,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果然早就不能把你归为人这个物种了吧?”
回应他的,是突然被大力关上的门。
艾尔海森靠在床头柜上,曲着的腿上放着一本书。
本来该今天看完的,他近乎冷漠地想。
……本来她不该死的,有个声音微弱地在他心底回应,像回声一般。
艾尔海森用右手揉了揉太阳穴,锋利的眉眼拢上一抹不常见的疲惫,唇角笔直。还不能睡,从虚空上搜集到的知识还需要誊写到书上,他这么想着,按了按耳边的虚空终端。
很突然地,一阵录像由于误触而打开了,艾尔海森的手指猛然僵住。
“艾尔海森学长,”少女坐在凉亭的长椅上晃着腿,帽檐上的银色徽印闪闪发光,歪头笑盈盈地笑:“你要挑我做助理书记官吗?不要的话我可就留在妙论派教书啦。”
虚空所投影的屏幕真切得有些过分,女孩如同真坐在眼前,让艾尔海森呼吸微微加速。
“好耶!”女孩眉眼弯弯地跳下椅子,抱着书跑过来,漂亮的棕色长发随着动作摇晃,绿色的学生长裙摆动见露出白皙的肌肤:“那学长以后可要多指教了!”
虚空屏幕由于播放完毕而自动熄灭,只留下半坐着的男人仰着头,怔怔地看向那片已经空无一物的半空。
“为什么都要提醒我你已经死亡的事实?”艾尔海森闭上眼,左手掩在颤动的眼睑上,似乎这样就能把无坚不摧的柔软回忆连同暖色灯光一起隔绝一般。
他在问,但不会有人回答。
他还想问,他明明一直以为对你不过是同僚,上司,或者朋友的感情,可为什么今天的一切被突如其来全部破坏掉,他所不能容忍的,到底是紊乱,还是你的死讯?
可是艾尔海森问不出口,只是仓皇地关闭虚空终端,合上书本,闭着眼沉默。
4
当提纳里再次步入教令院时,身上还沾着晨间道成林的露水。新的助理微笑着和他打招呼:“提纳里巡林官,您有事找艾尔海森大人吗?”
“对,麻烦帮我通报一下。”提纳里朝她颔首,耳上装饰微微摇晃,神情却严肃极了:“我有急事找他。”
等提纳里快步走进办公室时,他看到艾尔海森正头也不抬地批示文件。
“为什么要重新开展韦西尼贤者的那个项目?我记得你当时还特意咨询过我关于数字生命是否违背生论派宗旨。”
艾尔海森冷淡地抬起头来,思索一下然后放下笔,声音没有丝毫波动:“是这样不错,但也仅限于当时情形。我会亲自督察项目进展,避免出现逾越的可能性。”
提纳里色彩柔和的眼瞳里充斥着不解和质疑。作为生论派的学者,他自然知道韦西尼那个项目要做什么,又是以什么样的原因在五年前就被永久封禁。
他凝视着艾尔海森:“可这个项目从立项起就在根本上触犯了『六宗根源之罪』,教令院给出的结论是——永不重开。”
艾尔海森静静地看着他,虚掩着的门透进来若干白色的光束,灰尘在其中舞蹈,提纳里于是放软了语气,尾巴尖向上虚卷了一下:“数字生命一经研发,少有人还愿意停留在现实里,谁会没有遗憾呢?艾尔海森学弟,你不会不清楚吧?”
“那又如何?抛弃现实的人,也注定被现实所遗弃,他们该自己意识到这一点。”艾尔海森嘴角掠起一抹讥讽的轻笑,眼眸深处的倦意却愈发浓重,站起身来,做了个手势:“提纳里学长,你既然也知道是我授意开展的项目,如果想要停下来就只有一个办法。”
“在结项前弹劾我,让我失去对项目的控制权。”
提纳里被气得笑出声,手指在弓箭边缘探了探最后攥紧成拳,转身就走。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办公室的门被轰的一声摔上,才收回了目光,瞳孔赤色泛滥。
5
“艾尔海森学长,”少女坐在凉亭的长椅上晃着腿,帽檐上的银色徽印闪闪发光,歪头笑盈盈地笑:“你要挑我做助理书记官吗?不要的话我可就留在妙论派教书啦。”
艾尔海森怔怔地看着屏幕上你的笑容,也跟着露出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弱笑意。
再过三秒……
“好耶!”女孩眉眼弯弯地跳下椅子,抱着书跑过来,漂亮的棕色长发随着动作摇晃,绿色的学生长裙摆动见露出白皙的肌肤:“那学长以后可要多指教了!”
再过十秒……
屏幕关闭,艾尔海森手指垂下,慢慢攥紧。
“录入设定与记忆后迭代第二百次,”他俯身,在笔记本上记录:“生命仍为一分钟,未诞生自我意识。”
他的神情笼罩在看不清的夜色里,写完后保持着俯身的动作良久,突然有一滴什么打在纸页上,接着是低哑的声音:“基于数字生物理论,若迭代二百五十六次仍没有自我意识产生,就说明实验方向出错了。”
“回来吧。”艾尔海森沉默良久,望向窗外点点灯火,按着太阳穴,轻声道:“至少,给我一点希望。”
6
“第二百五十次……”
“第二百五十一次……”
“第二百五十五次……”
艾尔海森看着笔记本上逐渐潦草的字迹,烦躁从眉眼间不加掩饰地溢散而出,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难道连这点可怜的希望都不给他吗?
屏幕亮起,少女晃着脚笑盈盈地看过来:“艾尔海森学长……”
可女孩的话语却突然顿住,变得疑惑和慌张:“学长,学长你为什么哭了?”
艾尔海森霍然抬头,银灰色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被风扬起,他死死地盯着面前屏幕上的你,声音发着抖:“你说什么?”
“对、对不起!”你赶快道歉,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这位向来冷淡理智的书记官。可你惊恐地发现你越说,他的眼眶就越红一分,到最后简直如同要滴血一般,吓得你连忙止住嘴,怯生生地看着他。
屏幕突然关闭,艾尔海森如同脱力般倒在椅背上,唇角抽搐,半晌才拉出一个真心实意的浅淡弧度。
他素不信神明,可这段时间里,他早已拜过了诸天神佛。
理智的尽头是永恒的疯狂,艾尔海森突然轻轻笑出声来,接着声音逐渐放大,直到猛然开始咳嗽、眼尾殷红才停下。他的眼眸里,绿色虹膜逐渐被放大的瞳孔吞噬,正如异样的情感正逐步消耗他的理性一样。
你这话终究是对的,他疲惫地合上眼睛,以往他的理性只不过是没有遇到心底炸药的引线罢了。可你的死,如同一簇火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在听到你死讯的那一瞬间开始,早就疯了。
而疯子,是最渴望希望的,为了天边那一丝曙光,他可以粉身碎骨永远埋葬在黑暗冷寂的午夜里。
而在另一边,你疑惑地环顾四周。这是你在课余常常来的凉亭,可如今在亭子以外的部分全都被笼罩在流淌的星空中,你伸手去碰,却像触电一样指尖发麻。只有刚刚一分钟里虚空中的屏幕让你看到了其他场景:艾尔海森学长手扶着桌沿,神色是你从来没有见过的惨淡。
怎么会这样?你费劲地揉揉脑袋,可记忆里似乎只剩下了与他相关的画面,而其他东西如同还未建模的绿幕,朦胧又粗糙。
7
“虽然产生了自我意识,她的生命仍然只有一分钟,”艾尔海森抱着臂看向办公桌前的学者,皱眉:“按照我批准的经费级别,我不认为这会是项目最后的成果。”
学者不安地抹了下脸上的冷汗,拘谨地回答:“这是由于她被困在只有一分钟的视频里,即使您用记忆来为她的学习建模,这种规模的监督学习也不足以对她的参数起到数量级的强化,因此她无法脱离那个地方。”
艾尔海森闭了闭眼,面无表情轻声道:“你知道再往下去研究,就算是我也无法掩盖项目触及『六宗根源之罪』的事实。”
“可为了项目、为了数据……为了那位女孩,您不想继续吗?”学者猝然抬头,眼底全是疯狂的神采:“只要您点头把她接入虚空,介时所有人的记忆将会造就更加智能和长久的数字生命!这才是我实验的极限!”
艾尔海森的睫毛微微一颤,眼尾的红晕更盛,半晌缓缓扬起唇角,做了个手势:“可以,明天早上我会召开紧急会议,你绕进虚空控制枢纽把她的储存系统接入虚空,能完成吗?”
“当、当然可以!”学者激动得几乎结巴,飘着离开了。
艾尔海森转身,刚刚打开虚空投影,眉心蹙起,俯身从桌沿处撕下一个制作精巧的小机关,声音很冷:“卡维,听够了吗?”
门被推开,金发青年站在门外,眼瞳中似乎燃着火焰,怒气冲冲地质问:“艾尔海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艾尔海森把机关扔给他,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你疑惑的声音:“艾尔海森学长,卡维学长?你们在讨论什么知法犯法?”
卡维不可置信地抬头盯着虚空屏幕,你从椅子上跳下来,离他们近了些,摆摆手冲还在神游的卡维挥挥手:“喂,卡维学长,你在听我说话吗?”
卡维长大了嘴,看了看艾尔海森又看了看你,说话都开始结巴:“你你你……”
时间走到尽头,屏幕于是黑了下去。
艾尔海森扬起眉,轻微地耸耸肩:“看到了?”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出去的时候帮我带上门。”
卡维无意识地咬着后槽牙,手指收紧。亏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位学弟理智冷血至极,没想到暗戳戳整了个大活。真能耐啊,一手策划了非法实验,要跟教令院『六宗根源之罪』对着干,还想把存储导入整个虚空。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艾尔海森,”卡维几乎想要冲上去给他两巴掌把他打醒,可是出于某些实际因素悻悻缩回手:“我可真没想到啊,到现在居然是要我跟你说,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就是死了这种话。拜托,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为她考虑一下啊,你以为谁都能接受自己成了个电子宠物?”
“她不是电子宠物。”艾尔海森极快地反驳,一字一顿,声音低沉。
卡维叉腰:“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停下我可就要去教令院告发你了,最好拿出你对学长的尊敬和对生命的尊重,把这个项目停了!”
艾尔海森斜瞥了他一眼,伸手在他面前关上了门。
“喂艾尔海森!你给我等着!”
男人重新坐回椅子上,左手遮住眼睛,可疲倦已经像汹涌的潮水一样袭来。
他做过的事,就永远不会后悔,说剑走偏锋也好,说自私自利也罢,就算以反人类罪被永久监禁的后果他也不是没想过,可早就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从你被推下连尸骨都不可能找得到的悬崖开始,不,或是更早,从他明明心动却不愿承认的时候开始,很多事情似乎早就在冥冥中注定了。
8
你无聊地合上已经读过无数次的书籍,把头靠在栏杆上发呆。
自从认知到现状以来已经好多天了,你仍然走不出这座小小的凉亭,只能在艾尔海森打开通讯的时候见到不一样的景色。
真没劲啊,你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和他一个人交流,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怎么出了岔子,不知道外面变成了什么样……你的眼睛黯淡下去,低着头研究地板上的花纹。
突然似乎发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惊讶地抬起头来。一种极为微妙的感知蔓延开来,似乎是整个提瓦特重新对你打开了大门。
星空从凉亭外开始散去,你怔怔地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地面的阴影,近处学生熙熙攘攘,极目远山苍翠欲滴。
而同时,你的记忆上的限制被打开,你想起求学的经历,想起妙论派累死累活的课程,想起酒馆里打七圣召唤的火热,还想起……对艾尔海森学长隐晦得自欺欺人的爱意。
可是,可是你已经死了啊。
无数人的记忆从虚空汇集到你的脑海中来,随即被自动拆分,与你有关的信息便进入了你的意识之中,被你所吸收。
“我的妈呀,”你朴素地喃喃道:“但是我怎么记得这玩意是犯法的呢?”
就在你刚要迈开步子的时候,屏幕又一次出现,艾尔海森神情淡漠地看着你。
你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真奇怪啊,你到死的时候都以为艾尔海森对你没有一点意思,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一厢情愿呢。这家伙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复活”你呢?
“嗨,艾尔海森学长?”你抿了抿嘴,决定应该主动跟他打个招呼。
淦,他的眼尾又红了,不会是趁你不注意悄悄抹了红眼影吧?
似乎过了半晌,男人才缓慢地偏了偏头,突然无征兆地弯唇,锋利的五官此时笼上柔和的意味,狠狠晃了你一下神。
“早上好。”他轻声道。
你看着他那边明显已经黑沉沉的天色和你这边晨曦出绽的模样,弯起眼睛:“晚上好啊学长!”
他的情绪似乎收敛得很快,几句话的功夫又变回了那个把你的记录打回去修改十八遍的上司,从容扫视你的四周:“虽然周围的人物不可互动,但是静态实物却可以。”
你:“啊?”
“我的意思是,既然有空闲,你可以借阅我去沙漠前让你看的书籍,明天把笔记交给我。”
你:瞳孔地震。
艾尔海森学长哇,您要不要自己听听,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直到艾尔海森再次开口:“为什么被愚人众波及了?”
他在问你死去时候的事。
“唔,”你艰难地回忆了一下,借助着不知道是哪个路人的记忆尝试解释:“好像是……有个小孩要撞上火铳了,我就推了那孩子一把?”
“我不认为把自己推到敌人的武器底下可以算是明智之举。”艾尔海森不假思索冷声道,反应之大把你吓了一跳,他才像刚意识到一样突然住了口,唇线绷直。
你也才发现他的脸色和状态很不好,简单来说像是某些隐藏深远的东西被翻上来的不适感,以及生理和心理双重的沉重疲倦。
“学长!”你惊呼出声:“虚空不可以长久使用的!”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可到现在你才恍然意识到。
艾尔海森蹙了蹙眉,正要说话,面前屏幕就被啪一声关掉了。
男人指尖抵着眉心,半晌无语,突然轻声笑了。
9
“所以你没有告发他?”提纳里掷出六个骰子,撑着下巴喝了一口酒,问对面的卡维。
“那是自然!”卡维愤愤地调整自己的卡组:“我要怎么说,我查了查那家伙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难道要我说我看见了但没留下任何证据,然后去接受风纪官的测谎测试?我可不去!”
提纳里抬起眼睛,尾巴在椅子靠背上轻轻拍打,而后放了下去,叹了口气。
卡维瞥他,打出几张牌:“别提我了,你其实也早就知道了吧?这可是属于生论派的实验,我不信那帮家伙可以绕过你直接开题,你不也没有告发吗?”
提纳里为难地看着自己的一张角色牌被卡维的元素爆发打得血槽空掉,把那张牌放到一边,和他对视一眼,然后又叹了口气:“算啦,现在赛诺还在沙漠里,等他回来应该就是审判的时候了。”
“还要等贤者们意识到虚空的问题,这样的控告才拿得出证据。”卡维啜了一口杯里的酒,懒散地耸耸肩:“在此之前,就让那家伙再幸福几天吧。”
“真是的,冷静起来是真冷静,疯起来也是真疯。”
而此时的你乖乖坐在图书馆里,捧着那本晦涩的古璃月语著作一个劲地打哈欠,突然接收到一个来自化城郭农户的想法:“代理贤者让我把信件放在那个山洞里,难道现在还有避世的修行者?”
什么信件?你瞬间来了精神,闭上眼追寻那个人的行踪,唔,化城郭一个那么偏僻的山洞,里面的人……
你突然睁开眼睛,神色震惊。
里面的人,赫然是一个穿着至冬国服饰的愚人众,而他正通过虚空给其他人发消息:“是的,艾尔海森想要与博士大人商谈意识体与人偶融合有关事宜,请尽快传报。”
艾尔海森和那位离经叛道被开除的前教令院学生居然也有联系吗,而这个论题,不会是关于你的吧?
你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甲在手掌中留下红痕。又是……为了你吗?
艾尔海森学长,真疯了不成,跟妄图颠覆须弥的那种人打交道?
于是在下一次屏幕打开的时候,你咬了咬后槽牙,装作不经意地试探:“学长,我觉得还是像现在这样自在,没有不得不完成的课题,没有一天到晚的工作,还能随时随地见到你,太适合我这样的咸鱼啦!”
男人单手撑在放在桌面的书本上,微微抬起头看着你,沉默了几秒之后岔开了话题:“我让你读的书怎么样了,体会如何?”
……可恶,你痛苦地把书怼到他面前去让他好好看看这十厘米厚的体量:“艾尔海森大人,您真觉得我能一天读完这玩意吗?”
艾尔海森看了你和书一眼,和以往一样,面上理所当然地浮现出一点恰到好处的迷惑:“不能吗?我倒觉得半天就足够了。”
你假笑着悄悄翻了个白眼。
10
雪花般的文件一张张递到艾尔海森的办公桌上,他摘下了耳朵上的虚空终端。
“这些所谓的报告有多少证据?”艾尔海森随意地翻动文件,深绿色眼眸扫向站在面前的一众贤者:“虚空是须弥智慧传递的根本方式,各位应该能理解随意检修的不可取性。”
“确实、确实拿不出证据,可是我们的感觉不会有误,一定有什么东西混进了虚空,有学生说某个声音提醒他注意脚下才避免受伤,还有……”底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反驳。
“果然,学习并不会让人变得更聪明,看看某些教令院的人就知道了,甘愿把内心的希冀归因于缥缈的声音。捕风捉影的事不足以影响我的决断,请回。”艾尔海森冷淡地扫过这几个人,低下头处理另一摞申请表。
几位贤者对视一眼,无奈地告辞离开。
艾尔海森重新带上虚空终端。
“学长,”你懒洋洋地在兰巴德酒馆里伸了个懒腰,趴在桌上看他:“你拿下终端也没用,我从那几位贤者的记忆里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是我的存在逐渐暴露了吧?”
艾尔海森瞥着你:“与你无关,解决方法也很简单。”
你深深地看着他。他的神情一如既往无懈可击,对这件事的态度像是对改正书上的错字一样理所应当,似乎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可以做,愿意做,就去做了。或许这也只有把神明都视作食物链一环的艾尔海森才能完成的吧。
你有点难过地想着,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逐渐暗沉:“希洛娅学妹,你似乎已经完全知道了我的计划,你与虚空的融合比我想象得还要好。”
“你也想阻止我吗?”男人靠近屏幕,眉眼灼灼,带着逼人的锋利直视着你。
你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点热度,明明知道只要有了一具躯壳,你就相当于死而复生,可这样违法乱纪的事你从出生开始就没干过,内心的道德感让你实在无法与他同谋,只好低下头闷闷回答:“我不知道。”
你切断了通信。
11
你一直都知道如今的你并不算是完全体,即使汇聚了整个城市人的记忆。可活在别人记忆中的样子,怎么能算是真正的你呢?你的内心,那些不与人说的秘密,某刻的意动,都被不着痕迹地隐埋在了那片山崖下,再也找不回来。
……等等!某段记忆突然从你的脑海深处被发掘,你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夜晚,你坐在虚空构建出的艾尔海森家屋顶上,闭上眼将思维以电磁波的形式悄然传递给正在书房看书的艾尔海森。
男人瞳孔一缩,下意识想按开屏幕,然而蕴含着你意识的思维如同微量的神经毒素,转瞬进入他的大脑,凭借着恰当的共振频率代替神经元传递出困倦的信号。他的手指刚抵上虚空,眼睛就已经无法控制地合上,手指垂下,伏在书桌上睡熟了。
与此同时,正在敲打模型的卡维突然接收到了你的传讯,停下手上的动作,按动虚空。
“卡维学长,”你朝他挥挥手:“好久不见呀,帮我个忙呗!”
卡维挑眉看着坐在房顶上的你:“一见我就让我帮忙?先把上次七圣召唤输给我的钱还了!”
你汗颜,没想到这家伙看到你的第一句居然是要债来了,赶快岔开话题:“拜托啦学长,你去书房一趟,帮忙把艾尔海森背回床上可以么?”
“嗯……嗯?”卡维诧异地叉腰,接着像看什么稀罕物件一样冲到书房,对着倒在桌上的艾尔海森上看下看:“他该不会是看没意思的书打瞌睡了吧?上次居然敢嘲笑我,你不也这样?”
你讪讪摸头,等他赫哧赫哧把艾尔海森拖回床上才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卡维学长!其实这次我有事情要和学长商量来着,你还记得之前有些你拉着我当实验志愿者的事情吗?”
金发青年思索了一下,摸着下巴沉吟:“你是说给了两万摩拉的那次?怎么了?”
“对对!那个实验让每个志愿者留下了意识切片,我的在你这还没拿,还找得到吗?”
卡维愣了愣,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你想要融合你的意识?也对,你现在只是个记忆集合体……”
“不行啊,这一来我不也成了艾尔海森那家伙的帮凶了?”他猛然醒悟,戒备地抱紧了自己:“你不会是被他派来害我的吧?”
是喔,你眨眨眼,本来就想要结束事情的,怎么还要再扯上一个人呢?
沉默一下,你垂下头:“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没有必要把大家都牵扯进来的。那学长早点睡,我就不打扰了。”
卡维蹙着眉,就在你想要关闭通讯的时候他猛地一咬牙,梗着脖子大声道:“等着,我去给你找!”
你惊喜地睁大眼睛,差点在屋顶上给他磕一个:“真的?谢谢学长!”
卡维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还不是看在我们俩这关系上,你可不能告诉艾尔海森……”他的动作突然迟疑了一下,然后猛地抬头:“你不会就是为了这个故意把艾尔海森弄睡着的吧,他不允许?”
你心虚地别开目光。
于是卡维开始一边念叨着完了完了成为双重大冤种一边翻箱倒柜气呼呼找存储,你在边上摸着鼻子傻乐。
“喏,就是这玩意。”卡维灰头土脸地把一个小小的磁盘放进虚空终端读取:“可别告诉他是我找的。”
“好勒!”你麻溜地切断了通讯,留下转着圈拍灰的青年。
12
你想起了很多不在其他人记忆里的东西。
你想起父亲母亲在实验室爆炸时将他们的学生护到身下,送回家的只有两具冰冷的尸体;
你想起死气沉沉的日子里第一眼就被艾尔海森吸引;
你想起和卡维打七圣召唤去套艾尔海森喜好,却被他提溜着领子带走要求好好学习;
你想到本来你死去的那一天怀里还揣着等他回来后想要送他的告白礼物;
可是你也想起把你抚养长大的邻居奶奶,被愚人众打倒的一众居民,和那个孩子眼底的深深恐惧和惊慌。
成为虚空的主脑,意味着你将会有至高的控制权,接受所有人的记忆,处理所有人的智慧,可须弥,不会再需要这样一个人了。
知识不能为某一个人所垄断和控制,即使你没有野心也不可以。
况且你真的没有吗?
连你自己都无法确定。
你从屋顶上跳下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随后朝着须弥城的最高处走去。
虚空编织成的幻境天气永远是清朗无云的湛蓝色,鼻间是清新的草木气息,你一步步沿着步道往上走,最终来到智慧宫外。
“我知道你会来的。”柔和的声音响起,你推开门,白色衣裙的小女孩背后草绿色的披风浮动,坐在草叶编制的秋千上朝着你笑。
“草神大人,”你走上前去,颔首:“您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纳西妲轻快地笑了笑,白色马尾随着她的歪头而晃动,然后朝你伸出手:“谢谢你愿意来这里,这表明了你对我的信任。”
“作为最初的虚空终端,我清楚发生的一切,”纳西妲拉住你,她的手小小的但很温暖:“可是每个人都有做梦的权利,事情也没有超出我的掌控范围,所以我默许了它的发生。”
“可是我是不被允许的。”你看着她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平静叙述:“虚空不需要有私欲的人作为主脑,现在的我的权能太大了,一念之间可以救人或是害人。”
纳西妲弯起了眼睛,竖起一根手指:“很好,那么接下来是属于我的考核时间。”
“第一个问题,艾尔海森代理贤者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你怔了怔,没想到神祇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问这个。迎着纳西妲包容柔和的眼神,你若有所思地闭上眼,利用虚空引擎开始推演。
第一次运算,是对于拿到你读书笔记的执念。
第二次运算,是对于你说给他惊喜的执念。
第三次运算,是对于……对于你的执念?
你霍然睁开眼,纳西妲歪了歪头:“虽然人类的情感非常深奥,致使在一二次运算中出现了误差,但是我相信第三次运算的结果。”
所以最终结果就是,对于你的执念吗?
纳西妲看着你的神情,继续开口:“第二个问题,如果不加干涉,须弥未来的情形会变成什么样?”
你再次开始推演,无数个城邦在你们面前浮现又消失,战乱、饥荒、动荡,抑或死亡、杀戮、斗争……毫无例外,每个城邦消失前都人烟荒芜、烽烟四起。
你说不出话,用手捂住脸,身子微微颤抖:“只要我存在,须弥总会陷入混乱和消亡。”
“不,”智慧之神绿色的眼睛眨了眨,犹豫地摸摸你的头发,希望这种听说有效的方式可以起一点安慰的作用:“罪不在你,在于人类的本性就是追寻,不断的追寻。没有限制的新技术被滥用并不是不可预见的事情,到那一步,就连我恐怕也护不住须弥的民众了。”
你眼睛红红地看向纳西妲,抽了下鼻子:“所以我……我做好准备了。”
准备好神明关闭虚空的决策,准备好因为失去数据源支撑而意识消散,准备好重新被困在一分钟的视频里、却再也没有诞生自我意识的可能。
“希洛娅助理书记官,”小巧的神明喊了你的名字:“再去见艾尔海森一面吧。”
13
你听从了神明的建议,可是等你在屏幕前和刚醒来靠在床头柜上的艾尔海森面面相觑的时候,你开始觉得这真不是一个好建议。
艾尔海森抬眼,面色冷淡:“这就是你让我昏睡所做出的决定?”
你有点理亏地垂下眼,但片刻又觉得自己没错理直气壮地抬头反问:“对,我是做出决定了,所以来跟你道个别。”
“道别,”男人低着头,灰绿色头发挡住了他的神情,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你的话,平静地评价道:“你做不出来的。”
说到这个你就来气,切了一声,抱臂瞥他:“你以为在自己的记忆里夹带私货说我有多么多么惜命,我就真会抛下一切就想活着?”
你看着艾尔海森突然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你,嘴唇微微翕动,似乎非常不可置信于你的觉察。你突然就泄了气,闷闷地说:“艾尔海森学长,其实这件事从根源上就是矛盾的。你想让我以数字生命的形式继续活下去,可是又不想让我和以前完全一样到再一次甘愿去死,所以哪怕在自己的记忆里动手脚都可以。但是学长,不是我的我,你真的愿意接受吗?”
艾尔海森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又或者是身边的空气突然被抽离一样死死撑住额头,面色瞬间发白,衬得眼尾蜿蜒的红色更加明显。他抿住唇,空着的那只手并不显著地攥紧床单,努力保持一贯的冷静沉稳,然后抬起头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他的唇角动了几下,最后几个字还是没能说出口。
你闭上眼,死死咬着牙才让自己不至于哭出来:“学长再见,等我的读书笔记写好了就回来见你,祝你、祝你随心,过上平静快乐的生活。”
“希洛娅!”在通讯关闭一瞬间,你听到他喊你的声音,声音嘶哑,低不可闻。
14
草神大人以“限制人们的好奇心并抹杀他们的可能性为由”关闭了虚空,即使不太适应,须弥人还是尝试着走出虚空的管理,寻找更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在没有了虚空便利知识的情况下,出门寻求知识的人便多了起来,路边三三两两就常常是聚集着讨论问题的学生。
已经递交了辞呈重回岗位的书记官正站在窗边,目光扫过路上的热闹景象,冷漠地把耳机按得更紧了些。
“这就是你所期望的须弥么。”艾尔海森目光柔和下来,随后微微闭上眼睛,感受傍晚夕阳余晖洒在脸上的温暖平静。
他这句不算问句的话自然没有得到回答,只有耳机里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或许也是不算答案的答案吧。
“艾尔海森学长,你要挑我做助理书记官吗?不要的话我可就留在妙论派教书啦。”
“好耶!那学长以后可要多指教了!”
“……”
“好。”男人轻声回答。
15
客厅里,卡维耸耸肩,对凝视着艾尔海森的提纳里说:“你看吧,我已经很难界定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了。说有事吧,好像跟以前为人处世也没什么区别,可要说没事,喏,就拿着希洛娅留下的几句话反复听,每次还要回答。我能怎么办呢?”
提纳里撑着下巴,看艾尔海森的背影。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明明被阳光笼罩着,却好像身处永恒的阴影里。
他又叹了口气,和卡维碰了碰杯。
或许欲答永恒之疑问,唯有永恒之沉默,个中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蛋是艾尔海森视角(含he结尾),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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